人狗之间
我对狗的仇恨，大约是幼小时 梨树下拉家常，便去问路。山路少有 狗，有猎狗，还有形形色色的哈巴候便已形成了。幼时常与父亲去有 人走，山村人也客气，指明路径后便 狗。傍晚大家牵着狗溜达，话题自然
狗的人家，要么做工，要么去借粮食 相留吃茶。闲坐不久，汗也干了身也 都离不开狗，听得多了，看得多了，
……遇到的狗往往是龇牙咧嘴，疯 轻了，于是起身告辞，哪知刚走几步 慢慢地便不再恨狗了。想想也是，总
咬狂叫，吓得不知哭过多少回，不知 便觉后腰被猛撞了一下而跌倒在 不能因为身上有两块狗咬的伤疤便
不觉竞落下了惧狗的毛病。 地，起来才知是被一只大黑狗咬伤， 和狗一辈子较劲吧。邻居们的狗都
十岁时我在小学读书，放学天 锋利的狗牙扯出几道齿痕，皮肉明 是极听话的，据说有的狗在主人洗
天都从一棵桃树下走过，那桃子又 明白白不见了一块，几位老人却并 脚时会叼来主人的拖鞋。邻居们都
大又红，看着就有些眼馋。有一天便 不慌张，一位小脚的弯腰捡了个石 说“狗是极灵性的动物，你对它好，
早早准备了石头，预备打下一两个， 头打狗，另一位小脚的撩起我的衣 它自然会对你好”，一试果然如此。
好容易鼓起勇气甩出石头，就听见 服察看伤势，没有裹小脚的那位老 我与邻居们的狗亲近过后，它们真
后面有狗的低嚎，转回头便看见一 妇人跑去从垛木房里取出一把黑黝 的不再对我狂吠了，见了我还一个
团黄绒绒的东西扑过来，吓得我拔 黝的锅烟，往我腰上流血的地方抹 劲地摇尾巴。
腿就跑，偏偏却被自己扔出的石头 了不少，疼得我含了一眼眶的泪。那 在邻居们的鼓动下，考虑到家
落下来砸在头上顿时血流满面，桃 只狗却远远地站着，若无其事地望 里无人照看，我决定也弄只狗来
子是吃到了(狗的主人送来了满满 着我。 养。市场上有人挑了狗卖，我便买了
一箩)，但却因受伤被剃了光头、缠 自那以后，我便恨极了狗，看见 一只青灰色小狗，买回来后它不吃
了纱布，着实被同学们取笑了几天， 狗就想打，狗却大概都学过兵法，对 也不喝，疑心有病，赶紧找懂狗的邻
待纱布取下后，那伤处便再也没有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逃我追”的 居来看，那邻居说它是饿坏了，必须
长出头发来。 战术运用自如，任我如何穷凶极恶， 弄些牛奶喂，一时无法找到牛奶，恰
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暑假，我出 狗是一次也没被我打着。 好有包奶粉，赶紧调了一碗来，它竞
门去找父亲，打算与他们做几天小 搬进城里的新房后，有了许多 真的吃了。邻居们的狗都是有名字
工，挣点钱也好买书看。独自一人走 单家独院的邻居。邻居们大多养狗， 的，诸如“赛龙”、“赛虎”、“贝特”、
了很远的路，经过一个叫九树湾的 或一只，或两只，有的竟养了四只。 “白雪”、“巴克”之类，我便也斟酌替
山村时，看见路边有三个老妇人在 狗的品种也各种各样，有狼犬，有土 它取了个名字叫“大立”。三五日后， 大立便像影子似的跟定了我，我走 声惊呼，它才松口走回，我急去扶起 后大门一开就往外跑，弄得满身泥
它就走，我停它也停，我坐下它就躺 花子察看，喉管两侧竟留下清晰的 污回来，再忙也得给它洗澡，时间长
在我的脚旁，晚上也总在我的卧房 犬牙印，真的好险。此后我对黑豹的 了便越来越烦，人人都用脚踢它，终
门外睡。那小狗是极顽皮的，害得家 亲热便有些恐惧，别的狗咬过我但 于有一天跑出门去，再也没有回
里人经常找不到拖鞋，找不到袜子， 并没有咬我的要害，此狗动辄咬人 来。
为这，妻便时常不高兴，早上起来看 咽喉，如稍有不慎弄出人命，岂不闯 不久后的一天夜里，我做了一
见院子角落有堆狗屎，就更加怒不 出祸来。 个梦，梦见我家的狗都回来了，还带
可遏，亏我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才相 妻养了五只鸡，每日最低可捡 回来许许多多的狗，家里的走廊上
安无事。怎料未及两月，大立突然口 三个蛋，很得妻的欢心。有天偶然下 院子里全是狗，它们翻箱倒柜，找出
吐白沫死了，有说是吃了死耗子死 雨，那些鸡慌忙回家，黑豹不许鸡进 所有能吃的东西吃了个一千二净，
的，有说是病死的，有说被人故意下 院，被我呵斥一顿才安静下来。一家 没有吃饱的狗便瞪着贪婪的眼睛一
了药的，莫衷一是。 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不知那五只 步步向我和妻逼来……
后来一位朋友到家里来，聊天 鸡为何又惹恼了它，待听得鸡飞狗 突然惊醒后竞出了一身汗，走
时说起此事，朋友便说我没有照管 跳出来看时，院中已是血毛乱飞，五 到窗边，望着满天星空不免心有余
好，给我介绍了许多养狗的经验，又 只鸡全被咬断脖子，已然奄奄一 悸，思绪万千。现在的狗，特别是城
说养狗最好养狼犬。狼犬较听话，高 息。气愤填膺之际我提起一段塑料 里人的狗，每日吃肉喝汤，用自来水
大威猛又神气。不几天果然给我弄 管对黑豹一顿好打，起先它还不断 洗澡，稍有不适就吃药打针，一年的
来了一只小狼犬。那小狼犬通体乌 闪躲，后来竞咧开狗嘴对我发起狠 消耗其实比一个人还多，对人国家
黑，上窜下跳，动作迅捷如豹，于是 来，吓得我不敢再打了。 实行计划生育但对狗却没有计划，
取名“黑豹”。黑豹虽小，食量却大， 晚上与妻谈起此事不免心惊肉 狗一直以来都在以倍数增长，会不
而且非肉不食，平时总喜欢叼一只 跳，据说昆明就发生过狼犬咬死小 会有一天，狗与人为争食而爆发战
鞋练习武功，摸爬滚打，练得极为认 孩子的事，我家里只有我和妻两个 争?
真，不久家中的鞋便被叼烂了多 大人，女儿才刚五岁，那黑豹一旦发 想到此猛然醒悟：战争其实已
只。懂狗的邻居教我拿着鞋告诉它 起狠来，我们决然不是敌手，更何况 经存在，人狗之战由于地域的不同，
不能叼，如再叼便痛打，一试果然灵 它和我们朝夕相处防不胜防，这不 环境的差异，贫富的悬殊而在不知
验，不再叼鞋，转而叼孩子的玩具， 等于在身边放了一颗炸弹一般，不 不觉间悄悄进行，城里人的一只狗
我如法炮制，它又转叼衣服，再打又 如趁早送人算了。恰好哥在乡下的 消耗了几个乡下人辛苦的粮食，富
转叼扫帚，再打又转叼沙发垫，如此 橘园需要狗看守，便送到橘园里，为 人的一只狗消耗的竟比一户穷人消
等等，总没办法。经历了无数惨痛的 防伤人，哥用粗大的铁链拴住了它， 耗的还多，虑及此便想到了“茅顶泥
损失后，黑豹已长得壮壮实实，全身 肉自然没得吃了，每天吃些残汤剩 墙旧板床，脸青肌瘦破衣裳”的贫困
油光黑亮，直立起来差不多有我高， 饭。 户，想到了“春城一席红楼宴，深山
也对叼玩东西失去了兴趣。家里没 不久，我又养了一只长不大的 十年贫家粮”的鲜明对比，想到了
人时它躺在门旁，我们回家时大门 哈巴狗，那哈巴狗一身金黄，胖乎乎 “宁为街前狗，不作乡下人”的俗语，
一开便扑到身上，极是亲热。 的，女儿便叫它“黄胖”。黄胖乖巧听 猛然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日，偶有一花子到门前讨钱， 话，会直立行走，极会讨人喜欢，食 何不用养狗的时间和精力做点
提了一根防狗用的木棍，不曾想那 量也小，时常与女儿玩在一堆，夜晚 其它的事，何不用养狗的钱关心一
花子接了钱临走时见黑豹站在我的 一有动静便大声狂吠，着实是条好 下其它的人，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偏
旁边，防备性地晃了一下木棍，顿时 狗。后来女儿上了学，便没人陪它玩 激，这种呼声或许有些无力，但我决
惹恼了它，扑上去一口咬住木棍，夺 了，常独自窜来窜去，爬高上低。有 定不再养狗。
下来丢在一旁，那花子惊得撒腿就 一天妻抱了一堆衣服上楼，黄胖前 注：诗句摘自云南省委书记令
跑，只跑出几步就被黑豹扑倒在地 后左右跟着奔跑，不防绊了妻一下， 狐安的《访贫有感》。
一口往咽喉咬去，当我反应过来失 让妻跌了一跤，便被妻踢出好远。往 其实人与狗之间的情感并非几句话几个实例就能说得清的。很多人养狗的目的不同 心态更是不依，狗既然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那么人类就有必要去保护去关心他们。
养在乡下的土狗，一般吃的多是家里剩下不吃 或者已经坏掉的残羹剩饭。但是他们保护主人财产却是忠心不二，恪尽职守。难道这样的朋友我们不该去珍惜吗？
“不在乎你给予我多少，我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安全感”“不在乎你是否真的当我是家人，我能做的就是对你忠心不二”“不在乎你是否能让我在年迈的时候能有一个家，我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永远的守护你”
就像现在很红的一个MC说的一句话“这个社会，和人接触多了，我反而喜欢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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